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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回评论,拆逆ky拉黑。

【帆京】佳作杰作

*一方正常死亡预警

*总体来说是个he温馨小故事



我是被捡进剧组的。


当时我正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忽然一辆保姆车停在我身边,下来个白T短裤戴耳麦的年轻人,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问我: 要不要来当演员,男主演。


我还当他要打劫,架势已经摆好了,但怕把他打死迟迟没动手,闻言不禁发出一声:啊?


这位小哥,后来我知道他是副导演小刘,好像个特工似的警惕地环顾四周,拽上我就走了。




我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跟着他一路出城,被拉进一幢小楼。小刘叮嘱我,进去之后微笑就可以。


“我再没见过比你更像的了,专门整的?”他说。


我正要分辩我这脸原生态充满胶原蛋白,面前的门已经开了。


门里头没什么特别的,一张办公桌,桌子后头坐了个一头银发的老头,戴着款式新潮的墨镜(或许可能是老年人视力矫正镜),脖子上也挂了耳麦,手里捧着笔记本,很随意地点来点去。


小刘把我一推,大声说:郭导,您看看这个行不行!


老爷子瞟了一眼,一愣,把手上东西一放就过来了。


我真怕他动作太快闪了腰,又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茫然地站着任由他看了一会儿。


老爷子,不,郭导绕着我看了一圈,张嘴声音有些哑,他问我: 你多大了,哪里人,叫什么?


我老老实实说我今年二十,北京人,我叫……


我叫什么来着?


我的记忆像罩了一层雾,雾里有东西,却一时看不分明。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这些朴实的问题在我这被上升到了哲学的高度。


最后我实在想不起来,说您就叫我小吴吧。


郭导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平心而论他是个帅气的老爷子,一头白发但不秃顶,经历过岁月的打磨仍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来。他目光清正,没有一些人到晚年常见的眼神浑浊,仍然清晰,且锐利。我一向敏感,总觉得他不像在看我,而是在透过我看谁。


他拍板把我留下了,小刘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带着我退了出去。他给我安排了住的地方,又要带我去签合同。我老实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身上又没证件,他显然一惊,表情在立马报警和缓缓再说之间徘徊良久,最后回去找了郭导,之后出来就没再提这事了。


我被安排了一个单间,小刘大致给我讲解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刚刚见过的老爷子,也就是郭导,正在筹备他此生最后一部作品。


这部作品是一出传记,讲述一个人波澜壮阔的一生。


我嚯了一声,说没看出来,老爷子还挺自恋。


小刘摇摇头,说不是拍他自己,是拍他的爱人,那位老师已经去世了。


我问他那我是来干什么的?


小刘说: 你来演主角,唯一的大男主。


我一惊,说这不行吧,我压根没演过电影啊,你们还是找专业的人来,别把老爷子心血拍毁了。小刘一脸苦涩,解释不是他们没找过人,实际上这个电影圈惊天巨饼已经有不少人打听过试过镜了。


毕竟郭导一代名导,编剧是他的至交好友,水平有保障,原型人物的一生又精彩得胜过小说。拍出来拍好了演员一步登天,拍毁了郭导晚节不保,演员黑红一波。


圈里简直抢破了头,试镜前临时抱佛脚四处微调的有,攀关系的有,突击补习原型生平的有,简直群魔乱舞。


事实上郭导手里掌握着目前国内最厉害的特效团队和换脸AI,所有人都觉得只需要后期调整或者做特型妆容,与本人也差不了多少。


但郭导面试了无数人,始终摇摇头,说不行。郭导很坚定,他说要么找到合适人选,要么就不拍。他人生的最后一部作品,是为了记录他的爱人,只能成,不能败。


大家都知道他什么意思,这些人和原型差远了。


可人都已经走了。于是圈子里风言风语就多起来,许多人说他是疯魔了,这最后一部电影估计是拍不成。


哪知我莫名其妙窜出来,还被郭导拍板定下。估计外面要闹翻天,不甘心的落选者少不了搅风搅雨,粉丝们约摸也是满头雾水,不知道我是打哪来的。





我才懒得管这些,反正我什么都不记得,只觉得剧组的盒饭很好吃,还三天两头有下午茶。


置景的工作人员忙忙碌碌,我看着那些大家伙心里痒痒的,又不敢贸然上手,就帮着推推扛扛,趁机摸一摸。他们不知道我的小心思,感谢我帮忙,都待我很好,会把点心多留点给我。


郭导带着剧本来找我的时候眼睛都瞪大了,第一句话就是:怎么好像胖……路过的工作人员姐姐护短道: 郭导你没看清,这明明是年轻人的婴儿肥,哪里胖了!


郭导苦笑着举手表示投降,温和地对我说: 一开始胖一些没关系,之后要减一点。


我翻了一翻剧本,厚厚的一大沓纸,就是一个人的一生。郭导在旁边标了许多注解,还给我许多音像资料,让我对照着看。他对我说不急,慢慢看,这部电影拍摄周期注定很长很长。



  

  

我花了三天时间看完剧本。我很喜欢吴老师,可能因为他也姓吴,我总觉得我和他有点像。要是能和他生在一个时代,说不准我们也能切磋几手,看看谁的腿功更漂亮。


整段剧本里我最喜欢的就是去部队的那一段儿,看得我心驰神往,也想和人拼一拼枪,做一做负重越野,尝一尝全国各地的蚯蚓到底是个什么味儿。


看吴老师在香港的经历和抗震救灾事迹的时候我又忍不住要哭,别人觉得练武的男孩子家家总该流血流汗不流泪的,但我总忍不住。


我读到吴老师为了做特效在人家工作室外头打地铺就快绷不住,再看到后来他伤了腿还撑着把戏拍完的时候眼前已经糊得什么都看不清了。


郭导就坐在我对面,默默给我递了张纸巾,看着我哭得一抽一抽的,表情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又苦涩又怜惜。



选定了主角之后准备工作进行得很快,郭导打算按时间顺序来拍,也告诉我当中需要进行一段时间训练,让我更贴合从部队出来的吴老师。我对此没什么意见,反而很期待。


第一天上戏前小刘和化妆老师还教我别紧张,听导演指挥就行。我挺有信心的,吴老师的作品我看了许多遍,剧本也揣摩许久,自己觉得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如果导演有意见,那我下次就更努力,也算是种生命体验嘛。


一到镜头下我倒莫名有种熟悉感,好像天生知道该怎么找镜头,哪个姿势拍出来画面是美的,哪个动作好像很帅实际上镜头里不好看。


小刘他们很惊讶,都夸我有天赋。郭导却好像早有预料,一边回看一边抬头看我,眼神很复杂,我看不太懂。



拍摄很顺利地进入港漂部分,我在场务姐姐们的热情投喂下又胖了一点,小刘看到我都说我脸圆。


但我好喜欢甜食,可乐也好喝。


郭导总是透过镜头盯我一会儿,无奈地挥挥手,说最后还能吃两天,之后要开始减肥了。我点点头,也告诉自己只能最后再吃一点点。


这一段最麻烦的是老要换衣服,而且有几场领子开得实在很低。我迫切地盼望能快点结束,早点到部队生活的部分。


主要是每个人都喜欢掐我的腮帮子,有点难为情。


只有郭导不掐我,他只喜欢拿着洗出来的吴老师的老照片对照着看我,看看还要点点头,说小吴你真的不能再吃了。


这时候我又觉得他透过我在看谁,不过这次我知道他在看吴老师,所以就乖乖让他看。


郭导叹了口气,又问我: 想起来什么没有?


我摇摇头,他就又叹口气。



  


郭导果然信守承诺,找人带我训练了半年。我知道自己身份不详,也不指望能进部队,安安心心跟着师傅训练。


郭导这段时间空下来,常来看我。我在跑圈,他坐在台阶上看,拿着本子,好像在画画。


他毕竟年纪不小,眼看着奔着耄耋之年去了,虽然平常看着挺精神一老头,但我很怕他一直坐着出什么问题,所以教官一给我休息几分钟我就跑去看他。


他确实在画我。我吊在单杠上的,绑着沙包跑圈的,仰卧起坐的样子,被画成一张张速写。看得出来郭导画画很有功底,我忍不住想起夹在一堆资料里的他早年的采访,他说“画画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说来也怪,我和吴先生长得确实像,我看影像资料的时候就觉得我和他长得像双胞胎。不过如果不是特别像,想来郭导也不会选我。


他下笔画的是我,但我又知道他不止在画我。我想起资料里写着,这时候距离他和吴老师真正相熟还有好几年。


爱人去世后他显然仍在遗憾没有更早遇见,没有参与对方的每段人生。之前拍摄的时候我也有这种感觉,我在戏中戏里扮演反派,领盒饭倒下的时候郭导好像也要哭了。


其实我觉得吴老师也会遗憾没有更早遇见郭导,但如果郭导问起,他应该只会说遇见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恰如其分,已经很完美了。


拍摄最艰难的一个阶段是吴老师的自导自演时期,我真切地体会到了那种分身乏术的感觉。我一边琢磨剧本,一边还得学习有关知识,着实搞出了一种下一秒要去考研的架势。


好在郭导亲自上手教我许多,他一边教,一边回忆,说这都是当时吴老师教给他的东西。他让我好好学,说万一以后用得上。


我有点不明就里,不过我一向秉持着技多不压身的态度,能多考一个证绝不少考,能多学决不漏掉一点儿。




  

进度一点点往前推,最后卡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


吴老师职业生涯和人生旅途中都绝对绕不开的一个点——他和郭导的相遇。


我看剧本的时候就觉得奇怪,剧本中郭导的部分几乎没有。可就算是要拍摄以吴老师职业生涯的起落为主线的大男主电影,郭导不仅仅作为他的爱人,还是他的挚友,他最信任的合伙人,他电影工业化道路上的同行者,是不可或缺的浓墨重彩的一笔。


所以当剧本出现逻辑链的断裂时,整个剧组不得不停下来,等待郭导做出决定。


我没想到他会思虑这么久。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在海边抽烟,青岛的海风不小,烟燃得很快。我走上去给他把烟掐了。


他一愣,苦笑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我们俩一起坐在马路牙子上,谁都没说话。


最后郭导先开口,他说: “我本来已经打算放弃这部电影了。”


“没有合适的人选——其实我也知道,没有完全贴合的演员,只能尽量像,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他目视前方,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一种苍老的疲态来。“我拍了大半辈子电影,什么样的片子是杰作,什么样的片子只能说是佳作,甚至早在筹备阶段就能窥得一二。”


“他走之后我就再也拍不出真正的杰作了。我真的——真的永远觉得缺了什么。”他低下头,擦了擦眼角。“但你来了,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就像个奇迹,就好像拼图合上了最后一块,变得完整。”


我转头问他: “那为什么不能拍那一部分?”


郭导的眼神闪了闪,那种疲态和软弱不见了,他又成为了坚定的向理想冲锋的战士。


“因为我不想让任何人破坏这个奇迹——哪怕是我自己。”


我瞪大眼睛看他,觉得他像个疯子,简直不可理喻。


“吴京已经有了,可谁来演郭帆呢?”他神情悲哀,“我老了,我年轻时恐怕也演不出来。与其让杰作出现瑕疵,不如到此为止。”


我第一次觉得如此愤怒。尽管理智告诉我对一个老人不能用这么不礼貌的语气说话,但我还是忍不住站起来给自己寻找一些优势,然后开始输出。


我叉腰的样子估计很像个河豚,不然郭导不会几乎笑出声。可惜我没有跟他讲笑话的意思。我气得在原地踱步。


“你怎么不想想吴老师,他肯定希望自己的传记电影里有你,而且戏份很足。演技差又怎么样?”我回忆起郭导拍过的广告,声音不由自主地虚了一虚。我瞟了他一眼,希望他没察觉。“展现真实的故事和真实的情感,电影总是动人的。”我苦口婆心劝他:“郭导,不会有人比你自己更了解你自己,也没有人能从吴老师的人生中开除你。”


“以后你和吴老师再见,他如果知道你在他的传记电影里把自己删了,怕也是要揍你的。”


这话一说出口我觉得有点咒人,正想改口,郭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有道理。


我正欲乘胜追击,一束光打到我们脸上,伴随着巡警疑惑的脸:“你们俩干嘛呢?”


我迅速站起来:“没事,喝了点酒,正想着跳下去保护保护鱼呢。”



  


郭导果然亲自上阵,和我演了不少对手戏。我一边感叹时光真是杀猪刀,连郭导年轻时那种奔放桀骜的表演形式都能被打磨得规规整整。


大概主要还是因为本色出演吧。


现在的技术真的很神奇,经过AI矫正后屏幕里出现的已经完全是个年轻的郭导了。从他的眼神来看显然也是满意的,那不多的几场戏份被他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一帧也舍不得剪。


拍摄结束,我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两手空空来向郭导辞行。


他明显慌了一瞬,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语气艰涩:“……这就走啦?”我又忍不住关怀他的老腰:“您还是当心着点,年纪不小了。”


郭导好像完全没听见,只直直地盯着我看了半晌,最后苦笑:“我还以为这个梦能做久一点。”


我低头挪挪脚尖,将它们并在一起:“郭导,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他打断我:“以后还能再见吗?”


我不答话,他又问:“一定要走吗?”


我还是沉默。


最后我轻轻说:“对不起啊,我感觉快没时间了。”


郭导眼眶红得吓人,却又努力露出一个笑。“没事,”他轻声说,“已经很好了,谢谢你给我一场梦,帮我完成了最后的作品。”


他朝我张开了双臂。“好歹我也教了你些东西,不过你大概回去是想不起来的。”他把我抱进怀里的时候我听到他压抑的哽咽。“京哥,京哥,你总是不等我。”

  

我靠在他肩膀上闭紧双眼。


“对不起。”




  


再睁开眼的时候,面前是熟悉的白墙。我翻身坐起来,面对办公桌。


和办公桌后面的熊猫。


阿中管投胎的是国宝,这很合理。


熊猫用短短的前肢一边挠毛绒绒的肚子,一边翻开材料打了个勾:“吴京,功德兑换成功——你本来下辈子可以选投胎到巨富权贵家的哦,现在没有咯。”


“无所谓啊。”我说,“我比较喜欢做富一代的。”


熊猫喷了个响鼻,说:“就换了个一年复活卡,还是不带记忆的那种,你觉得值就值咯。”


“我不回去怎么办啊,看他电影拍不出来,他抑郁我也抑郁。我们搭档都大半辈子了,缺了哪个能行,他缺了我拍出来的还能叫杰出电影吗?”我说,“功德换了就换了,下辈子再攒。”


熊猫哼哼两声消停了,又翻过一页,问我:“要不要现在投胎? 我还蛮喜欢你,给你点个好位置。”


“当然不了。”我说。


“我要等他大获成功,等他和我的名字刻在一起。”


“等他再来牵我的手。”


“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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